母亲在麦子成熟的季节总会坐立不安,在麦子开花和叫嚷的日子里,在收割机轰鸣着开过原野和道路的时候,我可以感受得到她的忧郁
咱们的终身,须要伙伴,没有伙伴的个别有如径自走在宏大的夜空,无边无涯
1987年的沉默的父亲、地排车和瘦弱的我,就这样一天天离我远去
在着日新月异的变换中,父亲也一天天老了,我在不断成长,地排车也基本上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作为一段历史的见证竖立在东墙上,它斑驳的身躯似乎在述说着久远的历史……
去罗家山原来需要经过一座廊桥,后来修建了水泥桥,并行而设
大家都图方便,径自从水泥桥而过,廊桥兀自便寂寥了下来,多半空荡荡地摆在那儿,只有下地的农人牵牛掮犁或是挑担累了,就躲进廊桥的棚荫底下,趁一会儿阴凉,在廊桥边的“美人靠”上坐一坐,歇一歇走酸了的脚
那桥有些年月了,有点疲塌颓废的况味,廊柱和顶梁、檩条都驳蚀得灰头土脸的,灰白色的碱渍渗透出来,感觉那就是些朽木,实在经不起重负和风雨的折腾了
旁边的扶栏椅(俗称“美人靠”)亦是如此,松垮垮的,坐上去吱哑哑地响
桥下的流水淙淙地淌着,有些浑浊,偶尔漂过一些已经被浸泡成黑色的枯枝败叶,当然,也有一些鲜活的花朵,红的黄的,大概是牛羊口边落下的幸存物,却不幸地落入了河流中
这时节的山是寂寥的,和这廊桥一样的光景
还未到收成的时节,趁着夏日的浓烈的阳光和丰沛的雨水,那些树和草们都疯狂地生长着,将枝枝叶叶生长到极尽所能的地步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不忍心冷落了廊桥,就选择从它上边通过
山雀儿大概都到山外边去了,它是耐不住寂寞的,况且此时的山林里危机四伏,蛇和其它的天敌正觊觎它们,稻田里几乎没有任何指望能够得到什么诱人的食物,山外边的城市多么诱人,红红绿绿的,到处是诱惑和机会,那些年轻的山里人不也是这么想的么?全都飞到了城市里
廊桥不会走,它伫立不动,永远也无法移动半步,否则就应该是桥塌廊毁的了
它应该在回味它的鼎盛时期,就像一个老人一样,整天沉浸于回忆之中,那些记忆是甜美或苦涩的,总之,都是些令人难以忘却的细节
像松树上长出来的瘿节或是疤痕,永远醒目地保留着,直到被伐倒的那一刻为止
《家》里面有个角色“丫头”——叫鸣凤,鸣凤的结局是死
鸣凤的死,在悲剧的《家》里面是一个高潮(从我个人看来)
在鸣凤的思想里(也可以说在她的生活里),有一个表达十分强烈的字就是,——“爱”!爱谁?爱什么?——爱作者笔下的觉慧(事实上很少有这种可能
作者在书里描叙他们相互之间的爱,实际上是抹杀了阶级性,模糊了主仆间的界限),爱他们之间存在的感情,一旦这个爱被高家老太爷破裂了,也就成了鸣凤生前的一幕悲剧
结局最后,是鸣凤投湖自杀
如果说在鸣凤这边是一个爱,那么在觉慧那边是一个恨
觉慧的恨,不但由高家的礼制限判了他活动自由引起的,更主要是阻隔在他和鸣凤之间相互的爱引起的,这个被阻隔着的爱强烈激起他对高家旧礼制,旧法教,旧关系,和对高老太爷以及周围一大群封建卫道者的不满和愤恨
所以作者写觉慧的恨,是要衬出鸣凤的爱,写鸣凤的爱,是要引出爱的最后悲剧气氛需要
所以看到鸣凤的爱时,就隐约感到爱的后面的悲
因此他们相互之间的爱,成了一个共同的悲
爱引起的悲,就贯彻在作者《家》的一线思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