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间的距离便是浮云与大海的距离,可我却总也逃不开宿命的安排,这是我的脆弱,是我痛苦的根源
我后来又去找了一次画家,但未能得见
之后,我也就离开了家乡,到了异乡的城市去追寻自己的理想
但是在异乡的城市里,我很少能见到鲜花,更不用说是来自山里的野山茶了
孩子向他的老师走去
孩子非常激动,因为他还从来没有这样零距离地贴近过他的老师
课堂上,老师虽然也曾经俯下身来给他讲解,但因为那是在课堂上,就总有些例行公事的感觉
什么东西只要程式化了,它就不再具备拓展想象的空间,所以孩子们都不喜欢坐在教室里,不喜欢千篇一律的上课
不过现在是在老师的家里
书桌,书架,堆成墙一样的书,脸盆,洗脸架,洗脸架上斜插的牙刷,一块废牙膏皮,凹凸不平的皮面,排成一排叠放着的干干净净的毛巾,干干净净的床单,被子,墙上的一副挂历画——所有这一切,都透着一种很实在的很温馨的感觉,一种家的感觉
老师坐在一只小椅子上,她的前面是一个很大的木盆,里面放着一块搓衣的木板和一大堆脏衣服
老师高挽着袖子,她的手上沾满肥皂泡
老师并不怎么说话,要说也只说一半,留另一半给孩子们,而且这一半还总是疑问句,似乎在和孩子们商量,又似乎设的圈套,布了陷阱
老师因而显得莫测高深,像一位先知
几个孩子或蹲着,或站着,或者伏在墙上,靠在小板凳上,或者干脆就把自己的腿当了书桌
老师的屋子很简陋,实在没有更多的地方可以供孩子们舒舒服服地写作业
这样的场面是很感人的,我在农家干净朴素的院坝里曾多次看到过这样的情景:一位安静的农妇端着一盆黄澄澄饱满圆实的玉米坐在矮板凳上,她的周围散点着几只毛茸茸的鸡子
以上描绘的正是我们多年以来一直沿用的一种教学手段——个别辅导
在“教学六认真”几个过程中,“个别辅导”是唯一不用面向全体孩子的过程,它因此被孩子们戏称为“开小灶”
其实这种表述也不是很准确,其它过程就都是“面向全体孩子”吗?上课的时候我们眼里看到了所有学生吗?据教育专家讲,一间教室里最适宜的学生数应该不高于28人,而我们现在的课堂一般都在四五十人,六七十人七八十人的班在一些城市地区还很普遍
当然,谁让我们中国人这么多呢?作出“不能高于28人”结论的教育专家其实是出生在低人口的欧美国家,而且他们的教舍、老师等等都有足够的剩余
批改作业的时候我们就面对全体孩子了吗?一迭作业本,我们首先去看那名字
看不到名字(比如隐名阅卷)的时候,我们就猜那笔迹
小华是优生,剔出来,先改
小华全对了,小华当然该是全对的
小华出错了,小华?他怎么会出错呢!马虎?粗心?(在我们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样一些词语,与他的知识结构无关)
小明是差生,小明居然也全对了!小明怎么可能全对呢?他一定是抄袭!逮来训训! 把个别辅导喊成“开小灶”的,就是这些被我们称做“差生”的孩子
“小灶”自然比“大灶”好吃,“小灶”的刀工更精细,材料更讲究,调味更齐备,火候更到位,“小灶”做出的菜鲜亮并且充满诱人的芳香
但是“小灶”可不是给这些“差生”们准备的,如果真要请“差生”吃,那也绝不会是“小灶”而是坚硬如铁的冷锅巴
这是“差生”们的认识,实际上也是我们的认识
准确地说,首先是我们的认识,然后才是“差生”们的认识
有人说过,在阶级社会了,整个社会的思想其实就是统治阶级的思想
这么说来,课堂就成阶级统治了,难怪孩子们把我们称作是“老板”!一直以来,我们都这样做,我们也并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好,我们的老祖宗孔夫子似乎也曾表述过这样的观点
个别辅导作为把孩子锻造成材的一道工序,在泥坯烧成后,对其中特别乖巧的进行额外的打饰,使其更加圆润出彩,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许多时候事物常常会朝人主观愿望的反方向发展,瓷器经了过多摩挲而变得脆薄,失手就碎,一些错品却因为它的孤绝而被人收藏,产生出乎意料的价值
一个自称曾是我学生的人给我打来电话,他来电的内容经我归纳不外两点:一是问候老师,感谢我对他的教育;二是他似乎在某个事业上很是成功,要向我汇报一下
这两点又互为因果,正是因为我的严厉管教(据他说是我曾对他说了一句经他重复后显得深情无比而就其实却明显粗鲁而带有发泄意味的话),他才有今天的成就;有了今天的成就,又才想起我曾经对他说过那样的话(反过来说,如果没有这成就,我的话势必将向完全相反的意义上去理解)
我僵在电话机前,我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当一个人为了某种事耗尽哔生心血,最后发现这件事情原来毫无意义的时候,他就会有这样的感觉
如果仅仅心痛,那还只是喜剧,而不是黑色幽默
我们说个别辅导是“无须面向全体孩子”,这是它的一种注解,它还有另外的注解
就我所知,它似乎正越来越从边缘化走向中心,取代了“上课”的作用
这对于不喜欢“上课”的学生来说,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幸事
晚上,或者周末,孩子们就去老师家了
孩子们若不去,那他们所获得的知识将是残缺的,分裂的,甚至是错误的
这是所有参加过他们任课老师在自己家里组织辅导(它还有一个名称叫“家教”)的孩子的共同经验
当然,劳动是有价值的,时间是宝贵的,尤其是节假日的时间谁也无权耽误,耽误别人的时间无异于某才害命
从这个认识开始,老师窗前的灯光,再不是橘黄色充满巨大包容性的温暖,而变得异常清晰和准确,散发出惨白的光茫
作者:张生全
76年21岁的大哥凭着自己毫无争议的实力,应䀻到徐州煤矿做了一名从事井下采煤工作的临时工
因为有了以上的人生阅历,他十分珍惜拥有的工作:别人不干的苦脏累险工作他却能坦然接受并能轻松完成
他这种脚踏实地、爱岗敬业、助人为乐、敢为人先的高贵品质及突出表现,不但为他赢得了数不清的奖状及证书,还成为他后来转正、入党、提干的直接原因
《陶或者物质的秦安》 天水去了若干次了,但是一直没有去过举世闻名的大地湾
其实说起来,我的老家离大地湾所在的秦安县五营乡只有不到30公里的路程,少年时期,我曾无数次跟上我的父亲母亲和村子里的人步行到莲花镇去赶集,但是一直不知道距离莲花镇不到十里路,还有这样一个史前人类的遗存在那里
这次天水聚会之前,在网上,旅居深圳的女诗人糖糖和秦安诗人李祥林、我做好了约定,结伴去大地湾
24号早晨,给一起的领导请了假,就坐上了去秦安的的快客,约莫半个小时的路程吧
秦安县城就到了
祥林兄弟要了单位上的桑塔那
在街道上等车的间隙里,我和糖糖见缝插针,吃了一回正宗的秦安荞面凉粉
现在小吃似乎到处盛行起来了,但是正宗的东西越来越少,凉粉也是如此,好多都是豆粉做的,看起来晶莹剔透,但是吃起来味道就不是那么回事情了
秦安是一个生活味道很浓的小县城
这里的小百货批发闻名陇上,小小的货郎担担出了无数的财富
小时候在老家,听到拨浪鼓有节奏的响,就知道是秦安的货郎来了
有些货郎边摇鼓边拉长了声音喊:“猪鬃猪毛,换针换线”;或者“糖杆、花线、打火机,气球、铅笔、水烟袋……” 常跑我们那里的是一个嘴有点歪的中年人,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叫他:歪嘴货郎
他对这个名称也不反对
常常是他刚一到村口的大场边上刚一撂下担子,身边就立即围满了大姑娘小媳妇和嘴上吊着鼻涕的小毛孩子
他们的两个小小的筐子简直是两个聚宝盆一般,常常会掏出巨大的惊喜来
其实好多东西都是当地的小卖铺里都有的,但是大家还是对货郎的担子保持了浓厚的兴趣
货郎也是村子里的亲戚一般,卖东西归买东西,买完了大家会像招呼亲戚一般叫到自己家里,端上热腾腾的饭菜,熬上醇香的罐罐茶,招呼他住上一晚
如果有段时间听不到他的鼓声,见不到他的人,就会有人说这歪嘴怎么不见个影子呢…… 记忆中的秦安人县城很街道狭窄,尘土飞扬
现在似乎是有些改观了
和天水、静宁一样,也有成纪大道,以伏羲、女娲命名的各种宾馆和建筑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保存了一条街道,是明清时代遗留下来的商铺,灰色的瓦楞上长满了荒草和青苔,那是历史老人的呼吸吧?店铺的门板呈黑褐色,的确是有些年景了
让人不禁想起云南的丽江古城来
下午1点多,车子出叶堡峡,向莲花方向进发
走的是去年新开的叶莲公路
这个峡谷是葫芦河谷,葫芦河在这里比较开阔,水流也湍急,很有些河流的景象
比我在静宁见到的葫芦河好多了
沿途看到当地的孩子们趟过冰冷的河水到对岸去上学,不禁为之揪心
两岸的秋色深了,有红色的酸梨树叶在风中,如着了火一般
叶堡是秦安粉条加工的主要地区之一
到处都可以看到布匹一样在风中挂着的刚刚出锅的粉条
一路上不时有拉苹果的车呼啸而过
是从静宁方向来的吧? 2点多,终于到了五营乡政府
祥林在这里工作过,算是他的旧地了
有旧地就必然有故人
乡政府的魏云和文物管理所的翠翠就是两个
早在天水时,叶梓就和我说起过她,是个很不错的朋友
我原以为,翠翠会和乡村里任何一个叫作芳芳或者兰兰的姑娘一样,有着两条羊角小辫子,红苹果一样的脸庞
她看起来和任何一个青春年少的城里姑娘没什么区别
但是如果你真的相信了我的描述,那你就错了
她是白银人,学校哔业以后直接分配到这里,一坐就是数年
你说一个水灵灵的黄花闺女,整天在荒凉的邵店村像孤魂野鬼一样守着这几千年前的房屋、村庄和那些支离破碎的陶罐,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于是吃饭
照例要上酒的,因为前一晚上喝的实在太多了,看见打酒心里就犯怵
翠翠起身给糖糖和我敬酒
我推辞,她竟然撇下我径直在一边坐了
只好端起酒杯来喝
她才重新举杯,遇到这样直爽的朋友,只能委屈自己的胃了
翠翠喝了些酒,脸顿时红起来,传说的大地湾就在我们脚下,在她训练有素的叙述中展开
这个传说中的陇原第一村是在上个世纪50年代末期全国文物大普查时候发现的
1978年到1984年,甘肃文物工作队进行饿连续性的考古发掘,发掘面积达138000平方米
出土了陶、石、玉、骨、角、蚌器近万件
文物价值超过了西安半坡遗址,是建国以来重大的考古发现之一
在展览馆里,我们看到了国家一级文物,堪称我国最早的陶雕塑作品——人头形器口彩陶瓶的图片,让我惊讶了许久
瓶身上是精美的鱼形花纹,瓶首是一个女人的头像,更为神奇的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似乎她的眼睛都在注视着你
你难以想象在距今6000年前,我们的祖先就能制作出如此精美的器物
站在原始宫殿前,秋风萧瑟,乌云惨淡
遥想几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在这些简易的茅草屋里席地而睡,生儿育女,耕耘渔猎
在清水河畔,种出了华夏的第一棵黍,用这里的泥土,捏出了第一只陶罐,用简易的骨针,钓上了第一尾鱼……那些生动的生活场景,如今都在这脚下的黄土深处沉睡……离开大地湾的时候,翠翠该我们每人送了一套精美的仿制彩陶
而耳边挥之不去的,是祥林兄弟《行走大地湾》中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