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和我不是同乡,却是同在一起参加的工作,一个很大的纺织工厂
她比我大,在我面前显得成熟了许多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十四岁(年龄改过三岁),我想家,晚上就哭鼻子,她在一旁慢声细语地劝,长长的黑发垂落到我的脸上,痒痒的,还有一丝洗发水的清香
其实,妍的身体一直不好,小时候她母亲为了让她成活起来,曾经给她找神嬷嬷,烧过香,拜过神,许过愿,还认过干妈,据说这样可以驱走身上的病邪
也许是随着物质和生活条件的改善,人也变得越来越懒散起来
以前上大学时,无论学习多忙,每月总要抽空给远方挂念我的母亲写封信,报个平安
可大学毕业后,那时家里已安装了电话,别说一月,就是三个月也不会动笔,有时在电话里说不清楚的事,我就在心里埋怨母亲,要是她也能发手机短信或上网聊天,那该多好啊! 那天,当我一位老乡风尘仆仆地从老家来敲开我异乡的房门,随手塞给我一大袋东西,说是我母亲亲手给我精心熏制的我最爱吃的香肠和老腊肉,临走时一再叮嘱我说我妈怪我很久没给她去信了,以后有空要多给她写信,少打点电话
那一刻,我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呆立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突然间有一种杞人忧天的感觉了
就为我们的这个时代
“双抢”是生产队密度最大的活路
抢种抢收
收麦子,种玉米、插秧
麦子黄了整个河谷,河风吹来翻金浪
要是不及时抢割,遇上雨水,也会发霉,发芽
竹林盖的麦子收归竹林盖的仓
第一步是收到凉房子底下
割,捆,运输
百分之九十的人力,百分之十的机械力
板板车和拖拉机
不是夜以继日,也是披星戴月
中间打尖儿,老茶树熬的水,老胡豆熬的米汤
我们抢着喝,喝涨了,倒在桑树的阴影里睡
蛇在旁边的堰渠里游,我们的梦被毒辣的太阳晒裂了口,淌出来好多口水
车德英、张少芳、安华珍、胡玉秀、邓开英、龚秀珍、胡生林……她们脱了外衣,只穿着汗衫
汗水打湿了她们的胸口和镰刀,太阳把她们的脸晒得像刺藜花
她们哺育过好几个孩子的奶子拱在汗衫里,与身后收割后的麦地保持着同样热烈的沉默
张连国放下镰刀伸起腰,点燃一支纸烟,又在想床上的事
这一次他想的不再是胡玉萍,而是成都知青黎抗美,他已经尝过胡玉萍的滋味,他认定城里的女人与农村女人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罗依斯满忽然转过身来说,“不说话,只走路,就显得好闷
” 我被她的话,逗笑了
背胡豆的时候,我们发生了小小的争执
最开始,罗依斯满不让我背,她不停地说:“你是客人嘛,人家要笑话我的
”我的坚持,让她妥协了
但她只肯分给我很少的一部分
把胡豆背回家,我们就蹲在二楼的阳台上择胡豆种,罗依斯满的妈妈则拿着把镰刀,去地里看新种的菜苗了
择了一会儿胡豆种,罗依斯满忽然惊叫了一声,站起来就把自己的坐垫递给我,说:“你快坐你快坐,都怪我忘记了,都把你的裤子弄脏了
”我推辞不下,只好接了过来
刚刚才坐下来,就有人在下面声音含糊地喊:“满满,满满……”门同时也呼应着响了起来
这是罗依斯满在牧场放牧的父亲回来了
“我下去给他拿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