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在我的意识之外躁动着
(是幸灾乐祸吗?)
我的抑郁与环境无关,与季节无关
这股抑郁像味陈年的中药,在我体内煎煮,散发出的药气慢慢萦绕,将我包裹,浸入五脏六腑、骨髓里,每一块肌肤出落着抑郁的青气
自己将手凑近了鼻端,也可以嗅到这股药味
同样被忽略的还有隐藏在草丛中的土坟
龙须草、大脚蕨、大枫茶、竹叶草、长茅草,枝生的、蔓生的,它们以活着的骄傲姿态,将坟包包裹得严严实实
青石墓碑被风雨腐蚀得斑斑驳驳,字迹漫漶得难以辩识
外公的坟茔座落在开阔地带的缓坡上,稀疏泡桐叶遮挡不住秋天的田坌,他的坟头正对着金黄漫溢的稻田,秋风过后,谷香在他的四周轻浮
外公的声音消失了,他温暖的手掌好像还抚在我的后脑勺上,好像还残留有浓烈的旱烟味
风水先生说他属鸡,正对着稻田叫做“金鸡报晓”,可以保佑子孙衣食无忧
父母正在外公的坟头不停添着黄土
坟头热闹开着金香兰,一蓬一蓬,艳丽的花瓣有一种惊动的美,气势的美,细碎的露珠滚动在花瓣尖梢,使得土坟充盈着灵动之气
外公的笑容就泊在鲜花之中,不知道他此时正躺在地底些干什么?我猜猜,是在喝我洒的老酒还是数着母亲烧给他的纸钱?
我们一伙人只好沿着羊肠小道,继续往上攀登,向着深山里的妙明居挺进
十年前,我买了一处后窗外带小菜地的住房,让我一下子便过上了身在都会又能尽享故乡生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