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春季,八十七岁的老奶奶与世长辞,芒果树和牵牛花泪汪汪、眼巴巴望着老奶奶离开这个家,之后亲戚间少来往,热闹场面已成为历史
又一个清晨了,伤口未愈的丁力拈一枝白菊花再次前来叩门时,开门的已是另一个人
她转给他一封信,淡淡而忧伤的告别信令丁力心灰意冷
他手中的那枝白菊花在秋风中零落,他的初恋以此告终
想来也感触好笑
其实,我很俗的
如果俗也分大俗和大雅的话,如果大俗幸运地和大雅一起成了文化遗产的话,那么我就是那不幸的小俗之女流之辈
因为我喜欢好奇,当然不是象瓦特那样好奇水壶塞子,更不是好奇苹果为什么会往地上掉……我仅仅好奇隔壁寡妇家出没的男人、好奇街上围观的究竟、好奇领导对某个同事的笑的内涵……我不仅仅善于好奇,而且还特别会描述
事件加工在我的两片如凤姐般薄如“花瓣”的嘴唇之间绘神绘色,同时为了表达上艺术性与创造性的吻合,本着一切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准则,我将好奇的研究成果成功地嫁接为街头巷尾的议论话题
我自己虽俗,却也俗得与众不同,因为我也反感着那些不能准确地驾驭口头文字传达能力的扩音喇叭,竟然扭曲了事实却还津津乐道着,真是玷污了“长舌妇”这个专门设计出来安放在我们身上的词语呢!
看来她真的没有回去的意思,我只好在她身边坐下来
原来“他”是她的男友,在江边散步认识的
他每天晚上都到江边来,即使是下雨天
有时背个双肩背,像从很远的地方赶来
有时带把吉他,样子像个大学生,很清纯
她不知道他从哪来,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也从不问他什么,只是觉得看着他微笑,听听他弹吉他,很轻松,很愉快,就和他在一起了
相处了三个月后,她发现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单薄得如同一件衣服
后来他就再也没来,无影无踪
她每天晚上在这等,可他一直没有出现
他没有手机,也不上网,没有任何和他联系的方式
她陷入了无尽的渺茫
我叹了口气
“有一天我看见他了,他穿着平时爱穿的蓝T恤
我一把抱住了他,可是他的脸长在后面,后脑勺在前面
不不,我已经分不清哪是前,哪是后了
我想贴着他的心,他给我的是一个后脑勺,我想吻他的脸,他给我的是一个后背
我急得哭了,他也哭了
他的哭声很奇怪,好像是从一个城堡里传出来的
我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他又没了
突然我发现自己的怀抱是空的,我的双手捧着一捧水
”有水滴到胳膊上,我直打哆嗦
下起了小雨
“或许他本就不是人,是属于人以外的某种东西,从他在我身边出现时我就有这种感觉
和他在一起我脱离了尘世,没有人间的烦恼忧愁
”她的声音像飞起来又渐渐落下的烟灰
后来,我去江边散步,总有一个肢体坐在柳树下的石墩上,和江水一起发呆
她的话,还有石头缝里的蒿草,一直在风里……